月圆有时,团聚有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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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我上小学,对中秋的全部期待还停留在三天假期和香甜的月饼上。直到那个傍晚,厨房飘出母亲炸藕合的香气,我才隐约感到这个中秋有些不同。 出租车的声音在巷口响起时,堂哥正第三次“不经意”地踱到门口张望。他从二年级开始就寄住在我家,总说“才不想他们”,可当车门打开,他几乎是哭着扑进了从广州赶回来的姑姑怀里,也是,哪有半大的孩子不想妈。五姨一家提着大包小包进来,全是我爱吃的零食和水果,我的星星眼从他们进门那一刻就一直挂在他们身上,身后跟着刚上高中的表哥表姐——我已经快认不出他们了。表哥的黑色外套拉链只拉一半,头上斜带着黑色的帽子,表姐的马尾扎得老高,他们身上带着某种令我向往却陌生的“大人”气息。若是我在街上看见都不敢上前相认。 客厅里支起老爸翻箱倒柜找出来去年过年才会用的大圆桌,光是支棱起来就费了老些劲儿,月光透过阳台斜斜的洒下来正好落在圆桌上面。老爸像宝贝一样端出他珍藏的老窖,平时从不喝酒的他要在这次聚会上小酌两杯,老妈摆上她最拿手的清蒸鱼。堂哥紧挨着姑姑坐下,悄悄把凳子又挪近了些,平时嘴硬说着不想他们这个时候终于表达出了他的真心。五姨夫讲起他们公司的趣事,表哥表姐偶尔插话,说的都是我们听不懂的高中生活。但没关系,笑声会填补所有空白。 最让我惊喜的是那盒双黄莲蓉月饼。当老妈切开第四个月饼依然露出双黄时,姑姑惊呼“好运成双”,五姨笑着说“这是团团圆圆的兆头”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老妈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“全双黄”月饼礼盒。 饭后,表哥表姐破天荒同意带我们去买花灯。广场上早已聚满了孩子们,兔子灯、飞机灯,眼花缭乱、数不胜数,我买了一个心仪的荷花灯,手提着在队伍里转着圈。灯光摇曳中,我看见表哥表姐站在一起说话,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却又和我们的一样年轻。 多年后的今天,我刷着手机上“中秋假期旅游爆满”的新闻,忽然想起那个夜晚。原来中秋从来不只是月饼和假期,它是姑姑姑父为家远行的路,是妈妈悄悄挑选月饼时的心意,是堂哥在门口张望的眼神,是长大后各奔东西的表哥表姐曾经回望的目光。 就像月亮用它的引力牵动潮汐,这个节日也在用看不见的丝线,把散落在四方的人们轻轻拉回彼此身边。那夜之后我才懂得,中秋的真意不在月亮有多圆,而在月光下终于团聚的人——它让奔忙的停下脚步,让疏远的重新靠近,让羞于表达的爱意找到回家的路。 而今又是中秋,我拨通视频电话,屏幕那端是分散在不同城市的亲人们。就像许多年前,我们在这个节日里学会的第一件事——世间最圆的不仅是月亮,更是久别重逢后,终于补齐的那个缺角。(责任编辑 吴镜垚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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