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绘本上，把《小金鱼逃走了》的封面照得透亮。一岁十个月的小皮皮趴在沙发上，小小手指已经在那页图上戳了第三遍——他总能精准地从印着相似图案的花盆、窗帘、水果中揪出那条红色的小尾巴，哪怕旁边印着相似度极高的红色花朵和糖果，他也从不错认。

“哇，皮皮太厉害了，一下子就找到了！”我故意把惊叹声扬得高高的，他立刻咯咯笑起来。这声彩虹屁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，让他对这本绘本着了魔。从此家里便多了桩趣事：爸爸只要在家就会被他拽着衣角往沙发边拖，怀里的绘本被捏得皱巴巴，却非要攥着爸爸的食指往绘本上按，让爸爸提问小金鱼在哪儿；外婆做完饭从厨房出来时，他早已举着绘本守在厨房门口，嗯嗯呀呀地把绘本往外婆手里塞，小胳膊使劲够着，要一页页翻开给外婆，让外婆提问，外婆慌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接过绘本。

他还不会说话，却把分享这件事做得格外认真。每次指到小金鱼躲在糖果瓶子中的页面，都会突然停下来，转头看看我们，喉咙里发出“嗯？”的疑问，直到对方配合地说“小金鱼在哪儿呀”，才满意地继续用手指点下去，像个尽职尽责的小老师。

只是这小老师偶尔会闹脾气。当翻到其中一页时，画里的鱼缸空空荡荡，小金鱼跳出鱼缸时，他的眉头会突然皱成小疙瘩。小手指在纸上使劲蹭，想把那条小金鱼“拖”进鱼缸里，一下，两下，纸张被按出浅浅的折痕，鱼影却纹丝不动。他急得鼻尖冒汗，小嘴一瘪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，最后索性把绘本往沙发上一扔，气鼓鼓地转过身去。

我捡书时发现，那页鱼缸图的角落已经被他的手指磨出了毛边，像一片被小鱼尾扫过的水纹。后来每次读到这里，我都会抢先伸出手，和他的小手叠在一起，假装用力地“拖”着小金鱼往鱼缸挪，嘴里还配合着“嘿呦、嘿呦”。他的怒气总会在这阵吆喝里慢慢消散，转过头来，用带着泪的眼睛看我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重新放在我的手背上，一起完成这场拯救小金鱼的仪式。

暮色漫进窗户时，小皮皮已经抱着绘本打盹了。书页还摊在那页有鱼缸的画面上，他的手指依然轻轻搭在那条红色的小金鱼身上，仿佛怕它趁他睡着时，又游回水草深处去。

原来孩子的世界这样纯粹，一条画在纸上的小金鱼，就能牵出这么多可爱的瞬间。而我们能做的，不过是跟着他的手指，慢慢走进那个需要“把小金鱼拖进鱼缸”的奇妙世界。（责任编辑 兰鸥）